抱疴弃疗

(兔威/威兔)一次相亲所导致的……

  这一年秋天,阿伏兔终于觉得自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。他都三十三岁了,一般人到这个时候,孩子早都会跑了。可他呢,前半截人生忙着吃喝玩乐和杀人放火,后半截人生忙着给神威收拾烂摊子和杀人放火。好吧,把杀人放火去掉,反正在夜兔的三观里当海盗不是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事儿,姑且算作他在打拼事业好了。 

  总之,作为一名事业小有成就的海盗团副团长,他打算追赶一下同龄人的步伐,找个女人结个婚什么的。孤身一人在宇宙里漂泊的日子,实在太孤独了。 

  有时候,他干完一天的工作,面对舷窗外无边无际的漆黑宇宙,不禁会想,这样没有尽头的无聊日子,以前是怎么过下去的呢? 

  最初的最初,他还年轻,住在集体宿舍里,和狐朋狗友们有说不完的话、打不完的架,每天都热热闹闹的,舰队航行的漫长时光虽然单调,倒也好捱。后来神威来了,因为在烙阳的那点交集,被凤仙交给他来照顾,从此他的生活就开始围着神威转。神威爱惹事,打架不要命,一会儿看不见就能捅出点麻烦,那几年里阿伏兔真是一时片刻都没闲下来过,满脑子都是神威神威神威…… 

  在神威的花样繁多的折腾下,阿伏兔不得不长成了夜兔中一朵婆婆妈妈的奇葩。他擅长道歉、抹稀泥、支援掩护、安排撤退路线,时刻准备救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兔崽子,在替神威收拾烂摊子中一路高升,坐到了第七师团的副团长,还是给已经当上团长的神威收拾烂摊子。

  他的人生都快只剩下神威了,什么都是为了神威。他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,可烙阳一役过后,神威多年的心结一解,整个人像换了个样子,一下就长大了。原本全都推给阿伏兔的无聊工作,神威现在开始学着做,战斗时候也不那么只顾痛快而不顾性命了,再也用不着阿伏兔替他瞻前顾后忙里忙外。  

  阿伏兔每天需要发愁的事越来越少,甚而终于得到了曾期盼许久的休假,当时神威真诚地叫他好好歇一歇,他却只是茫然地想,他该做什么呢?他花了十年光阴追逐神威,成功地把自己弄丢了。

  所以结个婚吧,他想,反正也差不多是时候了。



  神威发现自己的副手开始相亲是源于阿伏兔的新造型。

  那一天是阿伏兔的休息日,同样也是神威的休息日。神威在战舰里呆腻了,正打算去地球找妹妹和武士玩两天,在供个人使用的小型飞船停机仓里,他遇见了略显紧张的阿伏兔。那个平日里一直胡子拉碴、头发蓬乱、万年一身黑制服的邋遢大叔,今天居然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卡其裤,鬓角下巴唇边全都干干净净,头发也扎成了利落的马尾,整个人焕然一新,有点扎眼。

  看到神威过来,阿伏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叫了一声“团长”。 

  神威走到他跟前,上下左右看了半天,怎么看怎么别扭,再加上阿伏兔还躲躲闪闪地,神威就更不爽了。 

  “你怎么回事?”神威问。  

  “啊,那个……”阿伏兔吞吞吐吐地开口,“相亲。”

  神威瞪圆了眼睛,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词儿。  

  “阿伏兔?你?相亲?”  

  “嗯,是啊,我也这么大年纪了……”  

  “你没有打报告。” 

  “啊?”  

  “你没有打报告。”神威重复了一遍。  

  “相亲还要打报告?”  

  神威一本正经地点头,仿佛这件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:“当然了,你在想什么啊!你可是我重要的副手,我有很多工作要交给你的,如果你谈恋爱了,那会占用你很多时间,那工作怎么办?所以你必须先报告,我认为条件允许的时候你才可以相亲。” 

  阿伏兔被神威的歪理说愣了,问道:“那现在条件允许吗?”

  “不允许!”神威斩钉截铁地说。



  于是那天的相亲阿伏兔就没去,他给女方打了个电话道歉,然后就转身准备回宿舍,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遗憾的样子。  

  神威心里觉得有点抱歉,便拉着阿伏兔上了自己的飞船,打算带他一起去玩。可阿伏兔看见飞船的目的地设置成了地球,就明显不自在起来,推辞道:“算了吧,我还是回去玩游戏好了。”神威一听就不高兴:“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,跟我走啦!”说完就霸道地锁上了舱门,启动飞船离开师团,冲破浩渺的宇宙,向着地球的方向笔直而去。 

  他们没用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,神威如计划中那样直接杀到万事屋,正在睡午觉的神乐被他吵起来,完全没有废话,直接一拳挥了过去。两个人打着打着就破窗而出,从晒台打到街上,又从街上打到房上。 

  阿伏兔站在仿佛被台风光顾过的客厅里,向努力收拾屋子的新八和坐在沙发上的银时道歉:“实在对不住,我们团长又添麻烦了。”

  银时抬起一双死鱼眼看着他,伸出手:“没关系,记得赔偿就好了。”

  阿伏兔掏出钱数给他,新八丢下擦桌子的抹布,大叫道:“银桑!”

  银时歪过身子躲开新八的魔音穿耳,一边把钱塞进衣服口袋一边说:“他们可是海盗啊,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啦。再说那家伙哪次来不把咱们家的存货吃空,如果不收钱的话,下次他再来咱们就要睡大街了。” 

  阿伏兔听了,拿出已经收起来的钱包,把里面的现金都拣了出来,一股脑放到桌子上,说道:“下次我不一定跟着来,这些你们先收着吧。”

  新八这次抢在银时之前扑到了钱上,一把推还给阿伏兔:“不用,不用,这太多了,神威先生是小神乐的哥哥啊,他来做客怎么能收钱呢!”

  阿伏兔不肯接,笑道:“那就当是那个笨蛋哥哥给妹妹的零食钱吧。”

  银时本来正要从新八的身子底下把纸币抽出来,忽然顿了顿,问道:“喂,那是你自己的钱吧。”

  阿伏兔说:“我回去找他报销。”

  


  神威本来想和妹妹打一会儿就回去的,但他们后来遇到了冲田,冲田说他要以警察的身份逮捕宇宙海盗,于是拔出武士刀加入了战团。开始的时候,神乐叫冲田别碍事,还踢了他一脚想让他滚一边去,神威觉得两个人同时对付冲田的话太不公平,于是他攻击了神乐,神乐被他这种行为弄得很恼火,又转过头和冲田一起打他……

  后来他们打够了,冲田回去执勤,神乐摸了摸肚子,说觉得饿,神威好不容易见一次妹妹,当然就大包大揽请了客。神乐毫不客气地找了一家高级餐厅,正餐加甜点要了满满一桌子,吃了个肚歪之后,还没忘记另要些菜打包带走。

  神威听着神乐念叨小银和新吧唧喜欢吃什么,他不是特别关心这些,但他也不愿意打断,注意力就不是很集中,神乐自己说得高兴,问他:“那个大叔呢,他喜欢什么?”

  “什么大叔?”

  “就是你那个跟班啊。”

  神威一怔:“哎呀,我把阿伏兔忘了。”

  其实也谈不上忘了,他只是太过习惯阿伏兔的存在,习惯到不觉得需要记得。

  


  因为自认理亏,回到万事屋之后,神威忍不住多看了阿伏兔两眼,阿伏兔察觉到他的视线,问怎么了,神威哼了一声,把替神乐提着的外卖口袋堆到桌子上,便提出要告辞。银时惊喜道:“诶?你小子今天懂事多了啊!”然后他被新八从身后捅了一下,在痛呼过后改口道:“啊……按理说我们是该留你吃饭的,可是你好像吃过了……”

  神乐看上去很不高兴,插着腰赶人:“快点走吧,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!”

  在新八一叠声的客套话中,神威离开了万事屋,他没有特意叫上阿伏兔,反正阿伏兔肯定会跟着他的。神威其实特别喜欢阿伏兔这一点,虽然他嘴上偶尔嫌烦,但是知道有个人总在身后守着他,他就很安心。所以当阿伏兔说要相亲的时候,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绝对不行。在那一瞬间他脑补了好多,如果阿伏兔结婚了,肯定就不像现在这样以他为中心了,万一再有了孩子,按照阿伏兔的婆妈性格,就算是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,心里也可能在惦记着家室……光是这么想一想,神威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。

  不过神威毕竟不是以前那个强盗小混球了,他现在多少也学会了替别人考虑,比如现在,他先是搅黄了阿伏兔的好事,又把人扔下自己玩了半天,就很明白自己做得不对,应该弥补一下。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,这个孜孜于最强称号的年轻夜兔,几乎把所有时间精力都花在了格斗技巧和战术方略上,而在玩乐的方面,差不多一窍不通。

  最后,他只好问阿伏兔要不要先吃饭。

  “啊?那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啊?”阿伏兔被他弄得一头雾水,分外不解,“而且你不是吃过了吗?”

  神威支吾了两声,说道:“我没吃饱。而且你刚才也没吃吧,正好一起!”

  阿伏兔想了想神乐的食量,觉得神威如果有意让着妹妹,还真可能吃不饱,便没有深究。

  不过他们后来还是没有直接去吃饭,因为神威在路上看到了一家海洋馆开业的广告牌,文案说里面还有个主题餐厅,似乎很浪漫的样子。神威心想,如果阿伏兔真的和什么女人约会的话,大概是会去这种地方的吧。他看了一眼阿伏兔今天的打扮,忍不住想象那个情景:穿得像个普通上班族的阿伏兔替一个女人拉开椅子,然后他们坐下,开始谈一些无聊的小事,阿伏兔会发挥他的幽默感,逗得那女人不停发笑……

  神威觉得胸口很不舒坦,于是他决定就去那家主题餐厅了。

  阿伏兔对此心情复杂,他以为这是神威还残留着童心的表现。

  


  那家主题餐厅是开在海洋馆内部的,进去要先买门票,按理说这种跑腿的活当然归阿伏兔干,但他身上的钱全留在了万事屋,此时便理直气壮地叫神威先给他报销。神威对阿伏兔一点都不怀疑,正要拿钱包给他时,忽见旁边一对小情侣腻腻歪歪地搂在一起,那男人在女人面颊上亲了一口,小声了一句“等着我”,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跑去窗口买票。

 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神威微微一笑,改了主意,学着那人的样子揽过阿伏兔的腰,然后踮起脚尖凑到对方耳边,也轻声说了一句“等着我”。

  阿伏兔的耳朵忽地一下子就烧起来了,这大庭广众的,他简直尴尬得不行,连忙推了神威一把,自己连连后退,眼睛直往四周瞟,唯恐有谁发现这一幕。他的担心很有道理,但也很没用,因为已经有女生发出“喔——”的声音了。

  “你搞什么!”阿伏兔压着嗓子低吼,表情十分微妙,特别有趣。

  神威眨了眨眼,觉得太好玩了,他试探着往前进一步,阿伏兔马上谨慎地退了一步,于是神威不动了,他站在原地比划了一个飞吻。

  “喔——”声更强烈了。

  阿伏兔脸上的红晕又有漫延的趋势,他瞪着神威看了一会儿,有些无奈地苦笑:“别玩了,团长。”

  神威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听劝的人,他刚刚才发现的新乐趣,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下。

  在海洋馆里,他故意去拉阿伏兔的手,阿伏兔好端端地在他后面走着,哪里料到他有这么一出,一下子就被拽到了神威身边。

  “你老在我后面干什么?”神威恶人先告状,手却紧紧抓着不肯放开。

  阿伏兔不动声色地试图挣脱:“你是团长嘛。”

  “今天休息,不要跟我提工作上的事。”

  “呃……”

  “所以你走这里!”

  “团长……”

  “都说了别叫我团长,来,叫一声‘神威’听听。”

  神威笑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,他觉得这样为难的阿伏兔太可爱了,简直让人想找个盒子藏起来。不过当然啦,这是他个人的眼光,在其他人眼里,人高马大长相凶狠的阿伏兔和可爱一点边儿都不沾,而且由于他们俩人在过道上拉拉扯扯,观感上还有点恶心……

  阿伏兔实在受不了了,为求脱身,他请神威去买两杯饮料,这回神威倒是很听话,开开心心地去了。

  神威在食品摊上看到了插着情侣吸管的超大杯饮料,果断地把放弃了买两杯的打算,捧了一个大杯回去。他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调戏阿伏兔呢,就看见一个小孩不知怎么爬上了栏杆,他又抓不稳,身子一晃就要掉下去,这要是摔下去,就是从二楼摔到一楼了。就在那一瞬间,阿伏兔闪电般出手抓住他的领子,轻轻巧巧把他提了回来。

  小孩的父母从不远处跑过来不停地对着阿伏兔道谢,阿伏兔摆了摆手,叫他们把孩子看好。神威慢悠悠地晃过去,若有所思:“你喜欢小孩子?”

  “不喜欢。”阿伏兔不甚在意地说。

  “可你总是对小孩子很好啊。”

  “因为是小孩子嘛。”

  神威想了想,忽然有些惊喜:“所以你不是因为想要孩子才去相亲的?”

  阿伏兔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跃过来的,哭笑不得道:“当然不是!你问这个干嘛?”

  神威仰起脸微笑:“我好奇嘛。”

  


  黏黏糊糊地逛了一天之后,神威和阿伏兔都有些乏了,反正明天还是休息日,他们也就懒得回舰队,干脆在地球找了家旅店住下了。

  出钱的事自然又是神威去,阿伏兔站在后面等他,忽然发现服务生脸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又慌张地把脸埋下去了。他内心深处涌上某种难以启齿的预感,再看神威笑得一脸纯良,他的预感就更强烈了。  

  房门打开的时候,阿伏兔的预感果然成真,他看着中间那张大得夸张的床,努力地维持表面的平静:“没有标准间了吗?” 

  神威笑眯眯地说:“有,但是床大一点比较舒服啊。”  

  “两个人挤在一起哪里舒服了,别闹,去换房。” 

  “不要,我喜欢这个。” 

  阿伏兔胆战心惊,他总觉得神威今天哪里怪怪的,尽管他已经不停地告诉自己想多了,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压不住地往外冒,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怎么抵触,反而隐隐的有些期待。  

  神威让阿伏兔先去洗澡,说自己要先看看屋里有什么,阿伏兔欲言又止,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神威想找什么,但这个猜测太可怕了,刚一出现就被他掐灭,他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。 

  可惜思想不是个容易控制的玩意儿,他越不刻意地不想,就越是不能不想。潦草地洗完澡,阿伏兔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神威,觉得没什么异常的样子,便安慰了自己两句“果然是想多了”,然后钻进被窝打算一觉睡到大天亮——反正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  

  但他睡不着。浴室中哗哗的流水声像某种奇妙的乐曲,一下一下地撩拨他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,水声停了,阿伏兔听见拖鞋的声音,然后他旁边的床垫凹陷下去,一种混合着洗发水和浴液味道的潮乎乎的香气冲入他的鼻腔。 

  阿伏兔睁开眼睛,神威撑在他正上方,目光灼亮,潮湿的长发披散下来,柔化了少年本就不很硬朗的轮廓。由于水汽的缘故,神威白皙的皮肤现在看上去像是透明的,只是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,他的脸颊有些红,呼吸也很不平稳。

  “你别结婚了。”神威说。

  阿伏兔没说话,他盯着神威湖水般的蓝眼睛,觉得自己也怪怪的了。

  “老处男确实挺可怜的,反正你也没想要孩子,结婚不就为了那点事儿嘛,你要实在忍不住……”神威俯下身体,嘴唇轻轻擦过阿伏兔的耳垂,他贴着阿伏兔的耳朵呢喃,湿热的气息吹进阿伏兔的耳蜗。阿伏兔感到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栗,他一把抓住身下的床单,听见神威柔软的声音:“我和你做啊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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